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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兒阿肯

是否該煙消雲散,假裝我絕對冷感。妳的msn匿稱這樣寫。然後我笑了,在自己的匿稱欄寫上︰各自冷感。

妳問我︰妳也冷感嗎。我說︰是呵,最近都是從實在的生理活動,感受到類似快樂的知覺。例如吃TCC的dark devotion,濃濃巧克力在舌尖化開的喜悅。例如喝星巴克green tea frapuccino讓綠茶香滑入喉間。例如按摩時筋骨全然鬆懈的舒暢。例如刷牙以後口氣清爽沒有食物殘渣塞在牙縫中。

心理活動開始呈現遲緩甚至休眠狀態。我告訴妳︰除非痛。

妳說妳最近在努力做一些事情,努力尋找一種活著的感覺。我告訴妳,只有痛的感覺能讓我甦醒感覺我還活著。失去的痛,回憶的痛,落單的痛,困惑的痛,躲避的痛,無助的痛,事與願違的痛,莫名的痛。其實所有的痛都很各別而細微,但湊在一塊成為無邊百花被,密密的覆蓋著我,被單上塊塊圖案明顯。

不管天氣是炎熱是涼爽,我習慣在睡眠時蓋上棉被,在睡眠中把棉被踢開,然後在甦醒時發現自己緊緊抱著被子。我習慣擁抱著我的棉被,如同我習慣擁抱的,我的痛。

親愛的,後來我才發現原來我如此膽怯,揹負不起生理的痛。那些久遠的黑暗歲月,揮刀之後看著血液從手腕中涌出,血液原來如此活潑艷紅,然後感覺劇烈的痛。吞下一大把安眠藥,握著馬桶感覺脖子快被強酸淹沒頭顱被什麼灼燒著。還有其他。

生理的痛給我帶來了太多太多的不適。也許就因為我習慣汲取來自生理的快樂,也就必須更實在的去感受來自生理的痛。

我想著邱妙津。那個火一般的女人,把利刃插入心臟死亡,火一般的離世方式。她直截了當的宣示她的決心,如火燃燒連灰燼都不餘。假裝我絕對冷感。是的假裝,阿肯,我在假裝。只是一開始的確源自於假裝,假裝久了就融入腦袋心臟血液成為一體。像演員們的入戲太深。像我們出生時孩童時天真無邪,為了要融入體制以及獲得一些什麼而套上的角色,發現戲服已經緊貼身體,退下時的原始皮膚跟著剝落,裸體在寒風中刺骨。

前幾日那天晴問我︰火女,還要再燃燒嗎?我的雙手放在鍵盤上無法回答。

文音學姐說過︰若有我摯愛也摯愛我的人,我以肉身為其擋風避雨。我太記得自己飛蛾撲火的樣子,愛得仿彿沒有明天,只要在此時此刻此地,此生可以在此地消耗殆盡,此生可以在此刻結束。

而一切只是自己在催眠自己沒有明天。明天一直在眼前,時間從來沒有快轉倒退停止。明天依然會到來,會證明自己的失誤,會投影自己的悔恨,會追討自己的揮霍,會提醒自己的盲目。

往往就是因為太記得,記得那些義無反顧然後狼狽而退的,於是退縮。就像有人在鬧市某處跌了一個四腳朝天還露出阿嬤內褲,會避而不去那個地方很久很久。即使根本沒有人記得那天誰在那邊摔倒過或者早就忘記了。

每天摔倒的人,那麼多。

後來的日子,我能夠越來越很坦白的對一個人說︰我不能愛你,也不會愛你。昨天在電話裡這樣告訴Y,隔著電話能感受他的哀傷。即使我心存感激,但有人愛我,是他們的事。如我後來了解的,不管我去愛什麼人,原來都只是我自己的事。

愛情一直是很個人的一回事。也許愛情不過是這樣一場幻覺,無關對象。用力愛過以後,汲取所有類似的姿態,加諸在另一個人身上。一定年齡之後的愛情,都重疊了太多人的影子。甲愛上的妳的任性,可能來自前任情人無限的寵溺。乙愛上的妳的憂鬱,可能來自前任情人無數次的傷害。丙愛上的妳的成熟,可能來自自己對於前任情人太多的虧欠。丁愛上的妳發呆的樣子,可能來自前任情人的傳染。

人類看起來是如此獨立且完整的個體。而一個完整的東西,在某處裂了一個縫隙,就會從那邊不斷的裂開,像蛇換皮一樣表面如一,但皮上的紋路已經不一樣。我們像蛇一樣換皮,個性也將像蛇爬行一般扭曲。

會不會我們的假裝,也只是幻覺一場。

 

薇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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