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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志冷掉就冷掉卻讓我有些懷疑的薇達


坦白說,我也被妳忽高忽低的發掘我曾親手埋葬的過去。
是的,明明說好天秤告此一段落,我卻不小心想起很多事。
冷掉就冷掉。可惜,當初沒人告訴我這句話,而是我到最後才體會,
怎麼死得很漂亮呢。容我稍微說一說我還記得的一些。
他下課的時候都不和我吃點心,放學也不和我一起吃午餐,
所以我總悄悄的在下課的時候,到他的課室在他的桌面上寫字,
比如我今天很想你;我會乖乖的;大概這樣的話,
然後不等他回來,我又悄悄的離去。
幾乎天天給他一封信,報告我每天的心情;
他高中統考的時候,天天折紙鶴給他,裡面都寫著一些鼓勵的話,
他卻不知道紙鶴裡的秘密。哦,還有幸運星。
他在家待業而我開始工作的時候,每天午餐時間打包他最喜歡的雞飯給他,
之後又千里迢迢趕去和顧客會面。
他生日的時候,特地買了小蛋糕給他慶祝,他卻只顧睡覺不理我,
然後敷衍吃了一口蛋糕繼續睡,也不唱一句生日歌。
幾乎都沒有主動打電話給我,也沒有給我短信,都是我在聯絡他;
知道他做早班,我就凌晨到他家,把煮好的炒飯擺好然後才去工作;
每次他機車翻覆受了一身傷,我就每天按時逼他給我消毒然後擦藥;
即使分手後,我都在他生日時候,到他還在熟睡的房裡擱下一朵玫瑰花後離開。
親愛的,這只是我記得的一小部分,連他媽都說,妳怎麼對他那麼好呢。
也不能完全說他是冷血的,至少他曾經陪我在公園數了一夜的飛機,
我睡著後,一步一步背我走了五公里的路送我回家,自己再走路回家;
知道我怕狗,一看見狗就脫下鞋子赤腳在柏油路凶惡的去追趕狗;
放學後陪我在外溜達到晚上,陪我乘公車回家,自己再走了十公里回家。
他從來不說討我歡心的話,也不故意做令我會開心的事情,
甚至跟他通電郵,他最後一句會寫:這就是我的一天,好了,可以交貨了:)

我想,最後我跟他應該沒有彼此責怪,只是我給的愛太多,
他並不需要這麼多,也不擅于珍惜太年輕的感情。
我記得我開心的事,是感情快要散時,他竟然埋怨我每天到他家一下子,
朋友一通電話找我去喝茶,我就走了。
因為我從前隨傳隨到,不傳也到給他太安定的驕傲,漸漸不在。
我所做過的一切,不過是巨蟹的本能。付出是一種幸福。
小小的一個應聲,哪怕只是敷衍,都可以很滿足。
嘿,親愛的,妳是不是也能體會。
之後喜歡我及情人都很討厭他,因為我太愛他,愛到已經精疲力儘。
愛得連自尊都可以不要。

今天我打了電話給他,他惺忪的說,欸怎麼忽然打電話來,
我說你生日阿,他說了一句奇怪的話,生日就大曬阿。
我們哈哈哈後,他說他要開始減肥,然後說,我現在很肥了,不能接受~
其實他也沒有很肥,而且也肥不到哪裡去,就是喜歡哈拉說些奇怪的話。
當朋友的確就快樂許多了。自然輕鬆,甚麼都可以不再計較。
分手五年到現在,我可以自視很高的保證,沒有出現比我更愛他的人。
然而,不只是他,我都很希望我無法再愛的舊情人們,可以找到好女孩,
可以幸福相愛一輩子,至少讓我肯定我不會後悔放棄他們,
因為我傷害了他們,他們才更知道如何辨識真正愛他們的人。
薇達,這麼辛苦愛,又這麼辛苦放下的人都可以成為過去了,
妳是不是相信,我從此要忘記要放下一個人,已經不是甚麼難事了。

所謂成長,愛情竟然是人格建立最重要的一環。
總要傷一回,死裡活過來一回,才品嘗到愛自己的滋味。


好啦真要告此一段落啦故事很悶了啦囉唆的阿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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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靈雞湯阿肯

早上起床,狂咳、鼻塞,頭重腳輕;測量體溫,還不到請病假的溫度。魂不附體搭公車抵達公司,開電腦翹掉早餐,忽略胃部抽蓄猛酗咖啡。

寫至這段,茶水間大嬸熱熱切切的走來問有新添購的古巴咖啡要不要嘗鮮,裝載第五輪黑色液體的白色馬克杯裊裊飄出煙霧。

昨夜網路不穩不斷斷線,我關了電腦給妳撥電,電話那頭妳說老那問妳薇達怎麼了為何msn丟了個唉字就消失了;然後要妳轉告我︰麻煩控制自己的佔有慾。

我噯噯叫哪有,我哪來的佔有慾,我只不過需要一些確定感及安全感。妳說這就是佔有慾啦,想要掌握一些什麼。在電話那頭聽我哭哭笑笑一小時的妳,笑得極歡樂,說從未見我這樣子,如妳文中所寫撒野得那麼可愛。說了晚安掛了電話,我拿起上週酒聚從翎龍家借來的《天工開物‧栩栩如真》,看著看著直到按掉清晨鬧鐘陷入短暫睡眠。

其實昨夜電話中妳說得對︰我並沒有哭,只是在流淚。由頭到尾我也只是坐著,一手扶著電話另一手放在腿上,任眼淚滴落同時讓痛楚酸澀流過每一絲神經每一層傷口每一個空洞。哭是一種激烈的情緒表現,把包袱裡的東西一件一件往外丟,丟完包袱成空心裡也比較好受。

哭是排泄,隨明顯起伏揮發掉沉重。流淚像是填充,又虛無得像在掏空。

前幾天深夜的泳池邊,我妳羊人網管翎龍13老那跟那嫂,鬼叫似的群起唱一連串舊歌,還被樓上住戶氣極砸保特瓶及衣架。好像是木匠兄妹的「昨日重現」之後,妳忽然唱出王菲的「眷戀」。我尖叫起來說這首歌這首歌,1994年天空專輯B面第一首。

當年十二歲的自己,在隨身筆記本寫下歌詞中的一句︰「堆得比夢還高的雪」,然後揣想下雪的模樣,在雪中站立的感受。後來幾年在國度間遊走,始終未曾真正見過雪景或身處雪地。只是聽過別人說,自己也吸取過類似的知識,下雪不冷,雪溶化為水時最為寒冷。

昨夜妳聽我清清楚楚的說︰不想再眷戀。妳笑說︰先聽著。妳是親眼目睹我的情緒如何因一個人大幅度的起落,然後繼續棲息同一個沼澤。親愛的妳是絕對了解的,我並非蛞蝓般的女孩,我也絕對唾棄自己淪為這種形態。只是有些感受要被好好的呵護,有些時刻需要好好把握,有些回應需要給予即使只是微弱的回應。猶如遍地茫茫白雪裡,在天暗之前堆積出雪人,然後給雪人吹一口氣,讓雪人擁有與你相通的氣息。

你並不曉得一夜之間天氣如何變化會否颳起大風雪摧毀你擱置在雪地裡的雪人,將未完成的進行變為殘骸般的過去。

女孩的心思呵,也能如此一夜之間的,如暴風雪過境以後的,極度粉碎又極度平靜。妳說我太細膩,太計較一些小細節。我想起從前如此回應囈的留言︰女子的那些,夢幻與實際,天真與成熟,懂事與任性,跋扈與溫柔,善良與殘酷,倔強與軟弱,幸福與哀愁,擁有與寂寞,快樂與痛苦,果斷與不捨。那些那麼對立的元素,在女子身上都能夠可以如此相容。

每個男生啊,都有相近的粗糙。所以,粗枝大葉的男生無法理解,何以女子會有如此細膩而矛盾的感受。」

這一點一滴如此互相拉扯切割覆蓋安慰。而又因為太零碎,只要一點點陽光就能覺得溫暖幸福。

阿肯,真的只要一點點,每天給我一點點,我都會覺得足夠,再足夠不過了。讓我看見他是這樣的一點一點的前進,而非後退或者站在原地遲疑。

「堆得比夢還高的雪」下一句歌詞,是「怎能阻擋得了你在心中撒野」。但若雪已經開始溶化夢將緊隨瓦解,在心中的人也將跟著被雪水溶化成洪衝走,衝得遠遠的直到消失不見。所以此刻我會覺得疼而冷,也只因為抽離的能量開始運作。如積雪要從固體溶化成液體時,從空氣中吸收熱量,氣溫因此降得更低。

我只是害怕,那人在被衝走時遺落了一隻鞋。而我也許會不由自主的拎著那一隻鞋,跋山涉水的給他送回去。

一直以來而我最不能掌握的是我自己,而我最夠掌握的也只是我自己。

週末回鄉,媽媽與姐姐在頻鬧口角,我坐到鋼琴椅上掀開琴蓋。太多念頭在腦中迴轉,太多矛盾在心中穿梭,太多疑惑在意識裡奔馳,成為阻礙擾亂指尖的移動,每首曲子都彈不好,都在最簡單的部份出錯而不得不中斷。我想起之前的很多日子,隨意的彈彈按按,沒有太多感情的流動,但至少流暢完整。

不會出錯。

 

重感冒中不曉得自己在寫什麼的薇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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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賣場裡笑得毫無儀態的肯


我忽然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擁有自己的書桌與床,竟然是在大學漂洋過海到台灣唸書,與三個素昧平生的女子共同居住的學校宿舍房間。

宿舍規定每學年末都得更換房間,我會在年底打包搬遷之前,為自己的角落留下一些影像。所謂自己的角落也就只有床與書桌。昨夜點開資料夾重溫幾年來居住的房間,視線停留在其中幾張。相片中,櫃子上擺滿散文小說詩集,軟體相關的工具書。書桌前的牆上貼滿了幾年間閑晃時隨手拍下的拍立得。書桌上擺著在畢業當日莫名摔碎的黑色馬克杯,喝了半瓶的紅酒,還有掛著巫毒娃娃吊飾、玩真心話大冒險時墜入淡水河的手機。尚未整理的床上棉被攤開,堆著看起來剛脫下的紅色長大衣,白色襯衫以及黑底紅花紋圍巾。靠床的那面牆,貼滿了不知從哪找來的海報。床邊的小和式桌,擺著二手音響還有堆得亂七八糟的唱片。

東西出乎意料的多。可想而知離開台灣時,許多東西都未能帶走。書本唱片裝箱用海運寄回去,其餘的送的送,丟的丟。丟得很多很多,從一開始的心如刀割,直到毫無知覺的直接扔進垃圾桶。還原至當初隻身踏足桃園中正機場時,拖著一個大行禮箱捧一件外套,現在想來連頭髮的長度都恰好修剪得一樣。唯一多出來的,是從大背包裡鑽出來呼吸的文學獎與廣告文案寫作比賽的獎盃,過海關時還被胖胖的馬來大叔詢問參加了什麼比賽,而我怎麼想不起詩的馬來文怎麼說。

在這之前我從未真正擁有自己的書桌與床。其實大學宿舍的傢具也不能定義為自己所擁有,只能算是暫借自己獨立使用。真正屬於自己的,例如房間,應該像我某篇文章中那麼寫︰「……那個房間的每塊區域展示了所有成長的過程的點滴,牆角有自己童年時的涂鴉,桌上擺著曾是至寶的卡式收音機,書架某處塞著中學寫過的日記以及畢業紀念冊,近年剛粉刷的牆擺著歷史悠久的全身鏡,每個角落都有歲月走過的痕跡。」

即使年華老去命運扭轉,那個地方將永遠為妳而空置等候。即使飛奔到天涯海角捆綁或自由,都知道有這樣一個窩可以回返。也許在旅途在搬遷在變化中遺失了房門的鑰匙,但那個空間,專屬於自己,只為自己開啟。

曾向一些朋友提起這種感受,他們捉破頭都想不通這有什麼值得羨慕。阿肯,世事總是如此。因為缺乏而渴望擁有,因著擁有而麻木。擁有而缺乏之間隔著一道牆,常常要在失去之際,才能穿越貫通。

幼時父親失蹤後,隨母親到親戚家借宿,與親戚家的幫佣在木板架出來的悶熱閣樓,同睡一個大通鋪。我在閣樓的角落開闢了自己的角落,從儲藏室搬出了一張破舊的小桌子,卡在床褥上。那張桌子真的很小很小,小得只足夠我放兩本書,幾張紙還有一盞煤油燈。眾人都沉睡的夜晚,我點起煤油燈,看幾頁書寫幾行字。閣樓的天花板破了個不小的洞,天氣晴朗時我把床褥移過去一些,躺著看星星閃爍。有個黃昏我回到閣樓看見自己的書本紙張原子筆散落在地,桌子不知所蹤。之後媽媽告訴我,不曉得哪個表妹把我的桌子搬到家門前玩家家酒,忘了拿進屋裡被垃圾車收走了。我就如此失去我的桌子。那年我九歲。我茫然的走到家後的小樹林,看見一隻已經殭硬的麻雀屍體。我把它捧起放在掌心,在一棵樹下埋葬了它,也一起埋葬了我的童年。

很長很長的時間,我習慣了沒有桌子、沒有椅子、沒有床。很久很久以後好像也已經不怎麼重要了。只是,依然會想起,那些沒有的日子。那些沒有的日子,我們如何渴望如何追尋,如何伸出手緊握,觸摸到一點就欣喜不已。即使無法獲得,遠遠的眺望也覺得滿足。

只是,當年紀越來越增長,缺乏的意識越來越明顯,渴望變得越來越大。能獲得一些的可能性仿彿也越來越多,對於方向也越來越迷惑。像一個氣球越漲越大飄浮在冷空氣中感覺無助,然後撞上命定的一根釘子。瞬間爆破、或迅速或緩慢泄氣。

愛情,不也是如此。

親愛的,有些缺乏並不礙事。就好像長髮被風吹亂黏在臉上感覺癢感覺不適,只要伸手將它撥開,或者好好的扎起來就沒事。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方法,可以讓頭髮暫時保持整齊。就如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方法,可以讓一個寂寞或者受傷的人看起來好像沒事的樣子。旁人真真沒有義務為自己擔懮,承受自己歷久不衰的痛楚。

即使,頭髮總在不斷的長,越來越長。

阿肯,其實這一直是我們所擅長的不是嗎。我們都能看起來,都能像一個沒事的女孩,甚至more than ok。

這樣多好。

 


等不到一通該來的電話的薇達


Ps 妳能不能翻一翻kamus dewan告訴我到底詩的馬來文到底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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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小孩得到糖果就咧嘴而笑的薇達


小學曾為一個繪畫比賽,眼看題目是自己十拿九穩的強項,
就在客廳聚精會神認真作畫,心想,嘿,我是無所不能的超人。
父親望了我一眼,就兀自在沙發上悠閒的說,
不必白費心機,妳沒天份。
我那時很賭氣但也屈服在這樣的冷水中,默默收起顏料和畫筆。
有一天我在老家的店裡又習慣性用原子筆在紙上隨意塗鴉,
媽媽知道我在畫畫,沒看我的畫,淡淡卻充滿希望的說,
學會畫多一些甚麼的,不要讓人瞧不起妳不會畫畫。
我的筆杆在搖晃,忽然也畫不出甚麼來了。
後來,我總在深夜和無人的午後,在房裡的書桌上畫了很多畫,
然後貼在我跟姊姊同住的睡房裡,姊姊也仍老話一句,哈哈,怪胎。
儘管只是那幅簡單的櫻木花道,旁邊寫著:我果然是天才,
如今還貼在老家的那張陳舊而泛黃的書桌上。

後來在吉隆坡工作的時候,和女朋友同住在一間不算小的房間,
媽媽來住過一晚,回到老家後就跟我說,
妳該住在一個像樣的地方了,連張桌子都沒有,要怎麼寫作。
或許,她瞭解的,我從小到大的房裡,可以甚麼都沒有,
但總要一張我可以翻天覆地的雙人床,以及讓我靜坐寫字的書桌。
媽媽的存在成就我爆滿的幸福,(雖然我從來沒有告訴她這些),
如我之前告訴過妳的,越幸福我就越害怕幸福終究不屬於我,
幸福會在期限終結後,不動聲色止在休止符上,無以續聲。

媽媽回憶當初父親追求她的時候,是個新加坡某報館的編輯,
匿名寫了一篇篇深情銷魂的文章和詩詞,刊登在當年每日的報章上,
從此虜獲媽媽的靈魂近半個世紀。儘管後來的傷害有多龐大。
媽媽曾又喜歡又討厭的對我說,妳跟妳爸就是一個樣。
這句話沒讓我快樂。我越排斥就越重疊在父親的蹤跡上。
我的童年有些孤獨,因為和哥哥姊姊的年齡差距有些遠,
只能靜靜的發呆,看書寫字聽歌看電視對鏡子自言自語,
甚至幻想一些可怕或好笑的情境,讓自己突然害怕讓自己突然狂笑。
演變到今日,這些都成為我生活不可或缺的日常動作。
所以,我在家裡也被冠上神經質的形容。
寂寞和孤單對我來說是兩種個體。孤單是種選擇,寂寞是種逼迫。
我享受孤單,當然也怕寂寞。所以都在孤單裡享受自在,寂寞就會遠去。

人家總說最小的孩子,是倍受關愛,然而我也覺得是容易被忽略的。
由於大家的年齡和我差距遠,所以我也沒有很強求的態度,
反正有也是這樣,沒有也是這樣。也不會在購物中心大吵大鬧。
可每次被忽略的感受,卻一次比一次離譜,
比如明明說好的約定,卻在臨時被取消或忘記,
前提是,我是頗為容易充滿期待的小孩,所以失望對我來說是可惡的。
因此我開始不強人所難,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不可以,
勉強到來大家都不快樂。因此的因此,我總在對方答應之前,要對方三思。
姊姊有一天說,妳在乎的咩,妳都是不在意的樣子。
我的頭上頓時好像出現很多雷電交加,我不說不代表我不在乎。

薇達,很多困擾不隨便表現和吐露,只不過怕加劇對方的壓力,
怕對方想逃,所以我們都默不作聲,繪聲繪影成一個樂天派。
並沒有要求許多安慰的話,像媽媽過世不久後,
kenny靜靜陪我走過大街小巷,喝茶聊天,是我那時候第一個最大的安慰。
他甚麼如節哀順變之類的話都沒有說,我才能暫時忘了痛。
哥兒們在喪禮也沒有說太多諸如節哀順變的話,只是如常說些有的沒的笑話,
才忽然察覺我的嘴角緊繃太久失去知覺,裂開嘴角是多麼希奇。

如常的,宛如甚麼都沒有發生過,薇達,是不是我們最大的安慰。


昨天在LDP堵車一個小時多,踩離合器踩到腳板掛掉的阿肯


ps*本來還想Lover Management談一談被害妄想症的,忽然有個插播進來,只好晚上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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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肯

我有個朋友叫阿澄。他手機的來電答鈴是陳綺貞的「旅行的意義」。在陳綺貞花的姿態已經從排行榜銷聲匿跡的幾年後,每回打給他,依然聽到陳綺貞甜甜細細的歌聲在唱︰你離開我,就是旅行的意義…

阿澄愛著一個在遙遠國度叫班的男子,而班在他的遙遠國度,守候另一個在遙遠國度的男子。阿澄因為班開始喜歡旅行,開始抽煙喝咖啡,開始看卡爾維諾,開始聽Kanye west與Travis。

如此下來好幾年,阿澄依然不曾更換鈴聲,這是他與班之間無聲的默契,鈴聲若在,等候就還在。有天班守候的那個男子忽然來到阿澄面前,告訴阿澄班搭機去找他,然後在某日的交通意外中身亡。阿澄在手腕上劃了很深的一刀,盛了一小瓶血請男子帶走,與班的骨灰一起下葬。不久後他在家人的安排下相親結婚,與所有知道他與班之間故事的朋友斷了聯絡。

聽說阿澄後來換了電話。但是舊電話依然留著只是從來不接,曾有老朋友試著撥電,陳綺貞依然在電話那端一遍又一遍的唱︰你離開我,就是旅行的意義…直到進入語音信箱。

從此沒有人見過阿澄,也許是見了也不認得。他一定很努力很徹底的讓自己變了一個樣,變得擦身而過也不會認得的截然不同模樣。

原始的阿澄,大家所熟悉的阿澄,已經在獲知班過世的當天,永遠從這個世界消失,與阿班一起在某個不知名的空間旅行。

想起阿澄,也想起那些,促使阿澄寫電子郵件給我,使我倆結識的文字。我打開資料夾,點開那個命名為「別碰」的資料夾,點開那些文章,點開多年前寫給那個男子的信。

「… 而你,你也曾努力耕耘,幸福對你來說是如此理所當然的信仰,受傷之後你幾乎要失去所有的信心。但你也明白,生活總是要繼續,你開始新生活認識新朋友甚至嘗試新戀情。但你卻發現自己越發的保留起來,你害怕再失去自己失去整顆心,你了解那種刺骨椎心的痛。所以對於那些似有若無的情感你不願去確定,你往後退;但是你會軟弱會寂寞,你需要愛需要溫暖,於是你會在有需要時,投往那個會為你張開雙臂的地方。在人世間不間斷的得失裡,你體內黑暗與光明因子不斷對立,希望與絕望常常同時並存,使自己活得痛苦。你卻習慣於這種痛苦,只有這種孤獨能夠安慰你。」

阿肯,我越看越是觸目驚心。多年前的一字一句,很大部份都寫著後來的自己。

肯,安定對我而言,是越來越虛幻的事情。惟離開之後不是沒有人說愛我,甚至如今每天都有人傳簡訊到我手機裡說愛我,但那又如何呢。我只會不斷不斷的,把它推開。

我從不否認我渴望一種安定。只是,愛情並不等於安定,婚姻並不等於安定,而安定並不一定來自於愛情與婚姻。

安定來自心裡的堅定不移;安定無法具體定義,必須由自己親身感受並確定。

親愛的,我不曾否認過我渴望的那種安定,一直如此虛無飄渺,那種失去更因為從未得到而未能成立。我常常說,我只是對我無法掌握的事情感到很困擾而已。於是對我未曾真正經歷過的安定,我擔心我承受不起。我害怕安定會帶來約束,我怕安定中我從未見識過的未知,我害怕安定只是我拙劣的演技,我害怕安定只是我一時興起的壓抑。

在這把只餘自己雙手的年紀。我沒有把握,於是我恐懼,於是我逃避。

雖然諷刺的是,我曾經因為等候一個人,即使毫無把握卻賦予自己前所未有的篤定。這一輩子也就那麼一次而已,近乎耗盡全力。

當初那麼熱烈愛著夢著那個人的我,已經在生命旅程途中死掉了。書寫過的痕跡是燃燒後的骨灰,某一部份的我是陪葬品。那部份他口中最愛的我的天真勇敢善解人意。

大荒酒聚那晚妳和翎龍到地鐵站接我,我們在車上不知怎的談到了旅行的話題。妳說現在的我就像幾年前的妳一樣,漂浮不定喜歡遠行。我不屑的反駮若不是妳健康狀況不允許,妳會這樣乖乖的待著才有鬼。妳哈哈大笑說對啊對啊早都不曉得死到哪裡去了。翎龍說那要叫羊人不按時給妳吃藥,這樣就能確保妳會一直待在他身邊。妳說同理,要把我留在身邊,就把我弄生病至不成人形。我說把我肚子弄大比較快比較實際。我們再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阿肯,我們都是如此的女子,只要經濟能力許可,健康狀況還好,就能在念頭產生之後,拿了護照立即去實踐這個念頭。旅行之於我並沒有像教科書上寫的增廣見聞大開眼界等有益身心的意義,大部份時候只是單純的想離開這個我必須長久存在的環境一陣子,走走看看專心呼吸,名正言順的在陌生國度面無表情。世界很大很大。

雖然我一直住在,自己圈起來的小世界裡,覺得安全。

安定的課題呵,我懸然未解的謎底。

親愛的不需嘗試開解我,妳知道我每天都在努力,誠實的面對我自己。


薇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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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肯

早晨甦醒,牆上指針指著六點天還未亮。我坐在馬桶上發呆。

昨夜睡眠中太多夢來攪擾,夢與夢的開始與結束總能互相聯結,但若把每個夢拆開來卻又滑稽可笑,好像肥皂劇的過時劇情。我夢見兩個我想不到是誰但感覺親密的朋友,忽然間變成了殭尸在荒野上追著我跑,跑到有光的地方就變回原型,離開光線又露出獠牙開始追逐。換了一個場景到一個無人的都市,我拿著一個空瓶子,有血不斷從大腿上流下,我低頭看不見傷口,眼前只有一條路只好踩著自己的血液緩慢行走。又換了一個場景我夢見小叮噹來到我房間,把它百寶袋中的東西拿給我看,有竹蜻蜓任意門,然後是玻璃碎片,一片又一片的玻璃碎片,小叮噹為何不斷拿出玻璃碎片小叮噹明明只有一顆軟軟的拳頭為何可以不被玻璃碎片刺傷。然後接續一些毫無特色的場景,與毫無記憶但感覺似曾相識的人並肩行走,一次又一次的被推落懸崖。

阿肯,我夢中的那些人,我看不清臉孔說不出名字,但我卻憑感覺去辨認。國中開始我常對別人提起,莎士比亞說的憑感覺生活是在演悲劇,其實當時連我自己都不太能領略這句話的真正涵義。直到後來逐漸了解,卻已經身陷類似的腳本很久很久。就如這一場徹夜纏繞的夢,每絲恐懼痛楚都真實清晰得仿彿在我血管中流動,而我置身當中好久好久,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是在做夢。

我睜開眼睛,聽見自己對自己說︰我做噩夢。然後又對自己重複了一遍︰我做噩夢。

我起身進入浴室。一直有早上沐浴的習慣,水流從蓮蓬頭灑下讓我清醒,洗去前夜睡眠的味道與痕跡。步出浴室身上的沐浴乳香能稍微給我一點清新感。每日早上起床,上班前的那些日常瑣事如洗澡、刷牙、擦保養品、穿衣服、整理背包、吃藥等,常常都是在晃神的狀態下進行,然後茫然的出門。有次我看著鏡子忽然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原來在做著一些事情。然後我專著的看著鏡子,把眼霜擦在眼袋,乳液擦在臉頰,皮膚科的藥膏擦在鼻頭,最後擦上防晒。

我上班時非必要並不化妝,只是套上純色背心著一件花裙踩一雙夾腳拖鞋,還有一大串色彩斑斕的手鐲。不知何時開始,我習慣素著一張臉,除了需要走入幕前主持,或出席一些必須盛裝的場合。

妳一定能發覺,化妝與素顏的我,盛裝與樸服的我,散發的氣息其實極度不同。例如大荒酒聚著銀灰色洋裝在拿著啤酒蹦蹦跳跳的我,次日在星巴克戴棒球帽穿帆布鞋坐著抽煙的我。而哪個是最真實的我,妳也許也不太能說得出,這個我與另一個我都有重疊的部份,像分身又像本尊。而我在妳面前與妳在我面前就像照鏡,投射著彼此最大的相似與最大相異,所以無論如何都能了解並且接受。

化妝與素顏的我,盛裝與樸服的我。就像在人群中飛揚跋扈的我,以及背對現實無聲耽溺的我。化妝的我臉色正常氣色較佳,素顏的我膚色不均,眼角有細細的紋路。人群中的我恣意放縱尖酸刻薄,背對現實的我常常坐著一動不動,毫無知覺的緩緩淚流。

轉換在反覆練習實踐之後變得再輕易不過。像是許多人放置在辦公桌上的鐵球擺設,平常靜止不動,被人撩起一顆碰撞一顆。伸手的人早已移開視線,鐵球在一定的頻率與時間以後回復靜止,直到下一次的撩動。

其實我並非不喜歡化妝,我只是討厭卸妝。而主持完畢、出席晚會、下班之後等等,回到住處不管多累,依然會撐著卸掉所有妝容,然後洗臉,臉部的清潔非常重要,是所有保養概念中的第一信條。只是要如何洗淨關於心上的,這一轉一換間懸空時落入的塵埃呢。即使門從未忘記上鎖,卻會在不斷開關摩擦間撞出一個缺口。這個缺口讓我在別人靠近時就驚恐就痛,在聽到承諾時有風從門縫吹進的心涼,在面對些許溫暖時感覺虛幻。

於是對於付出我開始感到猶豫,當經歷過給予與期待總是劃上等號,就如寄出一封電子郵件,就會開始期冀回應。發出一封手機簡訊,就會看著手機等待答復。然後接踵而至的答案卻是未知。於是我習慣以一種戲鬧放肆表象,在人群中胡言亂語放送歡聲笑語;習慣以我擅長扮演的興奮高昂姿態,掩蓋所有措手不及波濤洶湧的內心戲。

我並非沒有勇氣,只是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足以收拾殘局的力氣。

從前妳冷冷的說起那個男子,瞬間把妳填滿又瞬間把妳掏空,感覺怎能不迅速銳減。我看著妳,我與妳之間的鏡子裡浮現了一些什麼,光線散過刺痛了眼睛。

其實一直以來在把自己掏空的,只是自己而已。


薇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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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肯

每回說起那天晴給我的稱號,妳總會哈哈大笑。

能笑是好事。妳病發後,病情開始受控制的那段日子,也許因為身體的不適,也許心情隨際遇而起落,也許前事堆積的降溫,妳忽然變成一個需要轉動發條才會稍微笑開的洋娃娃,在自己的音樂盒子裡,掛上殭硬而制式的表情,旋轉自己的喜悲。

妳來新加坡找我的那個黃昏,陪我吃了不怎麼好吃的石鍋拌飯,我們在大葉高島屋閑晃。我把人龍排得很長很長的LV指給妳看,告訴妳LV是殘缺的愛。少了O跟E,沒有愛的女人只好買LV來滿足自己。妳皮笑肉不笑的說好好玩喔。我沒有說什麼,只是想起初識妳時,隨便說幾句俏皮話,都能讓妳笑得前仰後翻的放肆與自然。

那陣日子的我們呵阿肯,空氣中流動一種散漫的困惑,一種沉靜的無助,一種模糊的安於,一種微弱的洶湧,相互糾結又相互打散,沒有那種情緒特別激烈。瑣碎如走過草叢被芒草黏上裙擺,無礙如走在河堤被海水濺上褲管那般。繼續行走,直到無以為繼的時候,進入死角或抵達儘頭。

而如何區分死角與儘頭呢。兩者都以一種封閉式的形態存在,兩者都是有可能是不知不覺闖入的方向,如果能將之列入方向的分類的話。那麼那麼多次,起步往類似儘頭的方向奔跑,進入死角才發現那並非儘頭;以為只是死角還想穿破,其實已經抵達了該段旅程的儘頭。其實兩者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告訴自己麻煩請另外找路走。

你聽說過我多年前做的那場很長很長的夢,而我從未告訴過妳的,是後來那男子以極其冷漠的態度對我說︰一切都是妳的盲點。爾後再以警告的口吻說請別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頃刻所有已經結痂的部份再度血崩,我被這些理直氣壯詫異得無法言語,在從未真正交集的空間時間背後被他安排去承載所有由他定義的對與錯。我來不及置之一笑,以示自己早已換了方向放了念頭—還在夢中時我早已進入過死角抵達過儘頭,醒轉後決定踏實生活。就已遭到譴責,同時證實所有美麗原來不過是愚蠢的內容,所有悲傷不過是醜角的客串。

所有火熱不過是一場飛蛾撲火似的誤會。

妳說過我們愛人的方式截然不同,一個如水一個如火。我像火一樣衝出重圍熊熊燃燒,以火熱為始以毀滅為終。妳如水一般緩緩流入,直到淹沒對方的呼吸。水與火,聚集成很大數量就會成為極具殺傷力的元素。在《聖經》裡,上帝命挪亞造方舟然後以大水滅世;也以天火滅了索多瑪蛾梅拉兩大罪惡之城。

只是水與火,完成毀滅之後自己也將遭傾覆。

當那天晴叫我火姐,妳再同意不過的大笑時,阿肯,我也笑,為見到妳明亮的笑容,即使我了解有可能只是陰霾再度籠罩之前的豁然開朗。這一種無害的惡性循環,是我們最不知所措又最習慣面對的。當妳與那天晴一起叫我火姐,我也笑,撫摸著自己的心臟。

如今的我與妳,也許都已是見火不是火,見水不是水的女子。洪水氾濫,火燒遍野的時代已過,只餘瓦斯爐與水龍頭,在一開一關之間燃燒或流瀉。僅止於下班回家盛一浴缸的熱水,在蒸汽裡放緩呼吸。或在不開燈的房間點一根蠟燭,直到蠟燭燒盡,在黑暗中閉上眼睛。

瓦斯爐與水龍頭的安全設備,將隨著時代變遷與科技發展越發健全。

有一夜。我夢見自己不知為何闖入火海,又得以從火場逃生,全身被灼傷而痛苦不堪。我回到家自己搽了藥、包扎繃帶,躺在床上呻吟了一陣,然後陷入昏迷。睡了好久好久,仿若睡了幾個世紀。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陣風吹起了窗帘,天明之際有陽光投射在我身上,在我的傷疤上跳躍。我感覺到溫度,感覺到風。我在夢中的睡眠裡,靜靜的流淚。

在現實中醒來,臉孔卻是滴水未沾的乾涸。

 

薇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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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兒阿肯

是否該煙消雲散,假裝我絕對冷感。妳的msn匿稱這樣寫。然後我笑了,在自己的匿稱欄寫上︰各自冷感。

妳問我︰妳也冷感嗎。我說︰是呵,最近都是從實在的生理活動,感受到類似快樂的知覺。例如吃TCC的dark devotion,濃濃巧克力在舌尖化開的喜悅。例如喝星巴克green tea frapuccino讓綠茶香滑入喉間。例如按摩時筋骨全然鬆懈的舒暢。例如刷牙以後口氣清爽沒有食物殘渣塞在牙縫中。

心理活動開始呈現遲緩甚至休眠狀態。我告訴妳︰除非痛。

妳說妳最近在努力做一些事情,努力尋找一種活著的感覺。我告訴妳,只有痛的感覺能讓我甦醒感覺我還活著。失去的痛,回憶的痛,落單的痛,困惑的痛,躲避的痛,無助的痛,事與願違的痛,莫名的痛。其實所有的痛都很各別而細微,但湊在一塊成為無邊百花被,密密的覆蓋著我,被單上塊塊圖案明顯。

不管天氣是炎熱是涼爽,我習慣在睡眠時蓋上棉被,在睡眠中把棉被踢開,然後在甦醒時發現自己緊緊抱著被子。我習慣擁抱著我的棉被,如同我習慣擁抱的,我的痛。

親愛的,後來我才發現原來我如此膽怯,揹負不起生理的痛。那些久遠的黑暗歲月,揮刀之後看著血液從手腕中涌出,血液原來如此活潑艷紅,然後感覺劇烈的痛。吞下一大把安眠藥,握著馬桶感覺脖子快被強酸淹沒頭顱被什麼灼燒著。還有其他。

生理的痛給我帶來了太多太多的不適。也許就因為我習慣汲取來自生理的快樂,也就必須更實在的去感受來自生理的痛。

我想著邱妙津。那個火一般的女人,把利刃插入心臟死亡,火一般的離世方式。她直截了當的宣示她的決心,如火燃燒連灰燼都不餘。假裝我絕對冷感。是的假裝,阿肯,我在假裝。只是一開始的確源自於假裝,假裝久了就融入腦袋心臟血液成為一體。像演員們的入戲太深。像我們出生時孩童時天真無邪,為了要融入體制以及獲得一些什麼而套上的角色,發現戲服已經緊貼身體,退下時的原始皮膚跟著剝落,裸體在寒風中刺骨。

前幾日那天晴問我︰火女,還要再燃燒嗎?我的雙手放在鍵盤上無法回答。

文音學姐說過︰若有我摯愛也摯愛我的人,我以肉身為其擋風避雨。我太記得自己飛蛾撲火的樣子,愛得仿彿沒有明天,只要在此時此刻此地,此生可以在此地消耗殆盡,此生可以在此刻結束。

而一切只是自己在催眠自己沒有明天。明天一直在眼前,時間從來沒有快轉倒退停止。明天依然會到來,會證明自己的失誤,會投影自己的悔恨,會追討自己的揮霍,會提醒自己的盲目。

往往就是因為太記得,記得那些義無反顧然後狼狽而退的,於是退縮。就像有人在鬧市某處跌了一個四腳朝天還露出阿嬤內褲,會避而不去那個地方很久很久。即使根本沒有人記得那天誰在那邊摔倒過或者早就忘記了。

每天摔倒的人,那麼多。

後來的日子,我能夠越來越很坦白的對一個人說︰我不能愛你,也不會愛你。昨天在電話裡這樣告訴Y,隔著電話能感受他的哀傷。即使我心存感激,但有人愛我,是他們的事。如我後來了解的,不管我去愛什麼人,原來都只是我自己的事。

愛情一直是很個人的一回事。也許愛情不過是這樣一場幻覺,無關對象。用力愛過以後,汲取所有類似的姿態,加諸在另一個人身上。一定年齡之後的愛情,都重疊了太多人的影子。甲愛上的妳的任性,可能來自前任情人無限的寵溺。乙愛上的妳的憂鬱,可能來自前任情人無數次的傷害。丙愛上的妳的成熟,可能來自自己對於前任情人太多的虧欠。丁愛上的妳發呆的樣子,可能來自前任情人的傳染。

人類看起來是如此獨立且完整的個體。而一個完整的東西,在某處裂了一個縫隙,就會從那邊不斷的裂開,像蛇換皮一樣表面如一,但皮上的紋路已經不一樣。我們像蛇一樣換皮,個性也將像蛇爬行一般扭曲。

會不會我們的假裝,也只是幻覺一場。

 

薇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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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離不開而讓我深深深深深愛的薇達,


身體穩定後,我必須振作。渾渾噩噩不是我。
讓我重新為七二零灌溉。在我還能提起文字澆水的時候。

腦袋漸漸恢復能夠思考的如今,我必須努力的活回來。
縱然妳只在電話裡聽過我脆弱的聲音數次,知道我入院又出院,
然後又入院又出院的消息。我始終還活著。
可我還能活多久呢。
《死神の精度》(Shinigami no seido/Sweet Rain)說,
每天都要活到像末日,好像永遠沒有明天。
在動地吟之前,我忘了我有多久沒有接觸人群,和眾人說話,
在叢林間奔跳嬉鬧歡笑。
突然,現在覺得有點累。累得有點快。
開始又想閉戶,誰也不見的日子。
如果我是男人,我會自命不凡耍酷而用帯點低沉的聲音在妳耳邊輕輕對妳說,
對不起,我只是個浪人。
當然,實際上,卻想低調的週期性改變生活模式。
這些年來,我從沒維持同一個生活型態太久,
那時候總埋怨想安定的我怎麼無法安定下來,
如今明明可以安定,我卻開始計畫並尋找下一個出口。
明明冥冥中都安排好了,兜轉中一切才顯得令人期待。

患病已快要整整兩年,我沒多少個小時前還感慨我曾是鐵人,

上山下海,曬得烏黑油亮,那天晴說的黑肯即是如此而來。
現在,我心中流浪的日子越來越近。
如果沒有意外,我會如期回來。
親愛的,我們是不是都一樣,一旦被幸福束縛就想竄逃?
不得不承認,愛我的人都是好人。好得不該愛上我。
有時彷彿若有其事想粉碎所有的糾結,然後一走了之,
知道(目睹)他們後來愛上另一人會比愛我幸福,這實在更是我想做的。
反省幾次這些自虐的怪想法,最大的可能只有一個。
因為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
愛一個人愛到他不愛妳,其實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而用死亡來作結束,並不是很好的辦法。(雖然我之前寫的故事都如此結束)
我深深體悟那個人不在世上了,而自己永遠無法抽離的痛苦有多震撼。
所以很不想誰在我死後還愛著我。
喪禮也千萬不要叫嚷我的名字,因為即使現在立即離開,
我早已了無遺憾。

我真無遺憾了,親愛的。

現在每多活一天,對我來說真是很好的犒賞。
十年。是我給自己活得最久的期限。
假如能夠活超過十年,純屬我好事做得夠多了。

這是給新七二零的第一篇文章。
是消極抑或樂觀,全賴每個人自己對人生的看法吧。
然而句句都是我的實話。

 

準備從超人進化成浪人的阿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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